Eachoy

我的犹豫是宇宙的犹豫。

《雪殇》

郭相相信雪沟村有雪,一年四季都有。会化,会长,可能从天上,可能从地里。


听老人说曾经村里是有雪的,地上,河床上,草丛上,庄稼地里。看得见,摸得着。可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对或给生活造成了不便,但是他们也知道村庄以外的天地,不是这样。


郭相出生那年雪沟村来了一个巫师。他自称“享目”,其实就是靠卖点红红绿绿的假药水混口饭吃的江湖骗子。


郭相没有父母,和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一样,在村中奔跑着,在风中追逐着,长大。


郭相的成年礼是享目亲自操办的。享目一直很喜欢郭相。说是喜欢,其实就是在郭相小时候,和伙伴们在槐树、桑树、柳树各种树下嬉笑的时候,阴沉着脸,一把拉走郭相,一遍遍重复那个有雪,一直有雪,一直下雪的村庄的种种。


成年礼没有什么人来,其实是没什么好看的。这么多年,新鲜感早就衰退,一切都在衰退,一直衰退。即使如此,享目还是将郭相拉到角落,告诉他那个村庄,就是雪沟村,的未来。


“我叫享目,少你一耳一木。我就是这个村庄的未来,雪一直在,只为等你才暂时隐没。你将双目留下,我才能赶往下一个世界,下一个村庄,下一片雪。你自凭本事找到那棵落雪的树。这不是你为了拯救村庄而牺牲自己的英雄故事,这是你的宿命。宿命如此,也就无关或许了。”


郭相没听懂享目的大部分话,可还是留下了双眸。摇摇晃晃,摸索着走出去,在享目的草屋外,他巍颤哆嗦的倒下,身后草屋随享目消失,凭空出现几人都无法合抱的大树。


郭相虽没了双眼,但目力所及逼退一切风景,四周杀气腾腾的雪花四溅。满目白色,无穷的白色,白色,雪。


自此,雪沟村有雪,过去及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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